数字认知与传播中的多语言多模态术语知识库——社会应用与价值实现

苗 菊 吴聪聪

(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071)

术语是人类知识的语言载体。目前,科技术语在研发应用中与日俱增。术语所指涉的专业概念及其知识体系在信息传播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术语的专业性及其概念体系的复杂性更因语言文化的异质性而使传播交流过程困难不畅。要解决这一难题,助力中国文化、学术走出去,进入国际领域,翻译工作者不仅需要具备良好翻译能力,而且需要具备相关职业素养,包括术语管理、术语标准化知识,同时需要术语工作的相关技术工具、语言基础设施等的有力支持。

国外术语知识库建设与应用研究已取得瞩目成果,值得借鉴研究。术语知识库是一种新型的翻译技术工具,同时是服务于数字传播时代中国“走出去”战略目标的语言基础设施。数字时代信息传播技术的广泛应用对人类认知构成了挑战。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智能信息技术极大地促进了信息生产的迭代速度,使海量信息传播成为可能,也使人类的认知思维方式走向多元化、立体化、情景化、可视化、空间化和具现化。数字时代的知识传播以多模态形式呈现,信息知识的传播媒介已呈现多模态形式表达。术语知识库的演进迎合了数字时代多模态知识传播的需要,它以体系化、多模态化的知识表征为用户提供了符合其数字认知模式的知识检索与知识获取服务。国内外学者相继从理论视角、建设应用方面展开了术语知识库研究,本研究在分析术语知识库的演进历程、社会功用的基础上,进而论述术语知识库作为符合数字认知需要的数字化多模态传播媒介,在数字传播中为何需要多语言发展以及如何实现多模态功用。

术语知识库是在术语管理的基础上伴随数字化时代的到来而产生、演进的。数字化的兴起以信息技术的出现为标志,又由于此类技术的更新迭代而深入发展。术语管理工具至此发生数字化变迁,计算机、互联网技术使术语管理从平面化走向电子化,各种智能化知识技术的诞生与创新发展又使术语管理逐渐步入体系化的知识管理阶段。

1.1 术语知识库的起源

术语是概念的载体,也是专业领域知识体系和话语体系中最小语义单位的表征。在专业文本的翻译实践中,形式凝练、内涵丰富的术语既是重点,又是难点。术语翻译的质量直接关系着专业文本的整体翻译品质与翻译效率。在翻译术语时,译者不仅需要为源语术语匹配译语对应词,更要正确解读术语所蕴含的专业领域知识。实际上,“专业领域知识已经成为信息时代译者知识能力体系的必要组成部分”[1],而译者对这些知识的习得势必需要借助专用的术语管理工具,从这个角度而言,术语管理工具亦是翻译辅助工具。

由于技术局限,最早用于存储术语资源、辅助专业翻译的工具是纸质的双语术语词典。它的出现不仅迎合了基本的术语查询与术语翻译需求,更标志着术语管理开始走向有序化。然而,纸质术语词典在为用户提供便利的同时,其弊端也日益显现:此类词典的编纂主要依赖人力手工编排,过程周折,出版周期长,容量有限,更新速度慢;使用纸质术语词典查阅术语信息,耗时费力,影响工作时效。

为解决传统术语词典的诸多弊端,必须提升术语资源的整理效率和更新速率。随着数字化蔚然成风,纸质产品向数字化产品变迁,计算机、网络技术的广泛应用为术语管理模式的升级换代提供了技术支持,术语库应运而生。术语库“是记录、储存、分类、检索术语的现代化工具。这是一个电子计算机系统,全部程序由一个操作系统管理”[2],快速检索、无限扩容、及时编辑或更新是术语库优于纸质术语词典的三大特性。术语库的出现是术语管理的一次质的飞跃,但术语库以提供术语的语言信息为主,概念内涵信息不足,概念关系缺乏条理性、逻辑性,无法彰显专业领域系统的知识结构,译者难以从中获取所需的专业领域知识。

为满足特定领域科技从业者、学习者以及专业翻译工作者的知识需求,术语库在现代智能信息技术的推动下,进一步演进,催生出术语知识库。术语知识库的概念源起于20世纪90年代,由加拿大渥太华大学教授英格丽·迈尔(Ingrid Meyer)率先提出,是对术语库的深化与超越。为了探索更科学、有效的术语资源管理途径,以促进知识的有效传播与再生产,迈尔与其人工智能实验室同事创建了光存储技术领域英法双语术语知识库COGNITERM[3]。术语知识库是术语管理迈向知识管理的标志,它借助术语学、词典学、知识工程学等学科的理论,并应用知识本体技术对特定领域的术语资源进行描述、组织与管理,为用户提供该领域的术语语言信息、概念信息和概念关系信息,“体现了学科知识资源储备、语言资源和语言技术资源的整合建设”[4]。

1.2 术语知识库的知识特征

术语知识库是升级版的术语库,也是“翻译技术知识化的成果”[5],具有知识组织体系化、知识类型二元化和知识获取智能化的特点。

(1)知识组织体系化:知识组织是指“以知识为对象的诸如整理、加工、表示、控制等一系列组织化过程及其方法”[6]。在术语知识库中,建库者以专业领域的术语资源为知识根节点,依据该领域概念系统的特点,对表征专业概念的术语集进行逻辑化组织,包括划分概念范畴、确定概念层级关系、定义概念属性等。这一流程正是创建领域知识本体的过程,本体是“对概念体系明确且详细的说明”[7]。建立知识本体的目的在于确立明示概念间及概念范畴间具体关系的逻辑链条或知识单元,并使不同的逻辑链条按照特定的方式相互交织,从而构成井然有序的概念关系网络,即该领域的基本知识体系。

(2)知识类型二元化:术语知识库内的知识资源包括术语语言知识与专业领域知识,满足用户的多样化需求。在专业交流中,与术语相关的语言知识和领域知识同等重要:一方面,术语同通用话语中的词汇一样,是一个系统的语言符号单位,由音、形、义等要素构成,且遵循所属语言系统的基本语法、语用规则;另一方面,术语又有别于普通词汇,术语是专业概念的指称和专业领域话语体系的核心,具有专业领域性的特点。其语义凝聚着专业领域的概念信息,承载着所属领域的知识基因,体现了领域专家的思维认知模式;其形式构成符合基本的及特定领域的术语规范,以准确、合理地表达专业概念的科学内涵和本质属性为宗旨;术语是领域概念信息流通的重要媒介,有特定的使用场景、语言语境、文化语境。术语知识库区别于术语库的一大特点,即术语语言知识与专业领域知识并重,以强化知识传播。

(3)知识获取智能化:智能化知识获取功能得益于现代化的人工智能技术,是源于其用户友好型的人机交互机制。用户在检索所需的术语信息时,可在术语知识库的用户界面中输入关键词,内置的智能化知识导航系统则通过计算机语义识别,根据特定的推理规则有效回应用户请求。术语知识库的设计与构建是基于人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与体验,其系统可“显化母语者(同时也是领域专家)对术语所指称的概念的认知”[3]。因此,用户从术语知识库中获取知识的过程实际上是“特定语境下完成的交际行为”[8],也是人机双向互动的智能化结果。用户能够精准定位所需的概念信息,同时获得相关的领域知识。

“数字传播,也称网络传播,是以计算机通信网络为基础,进行信息传递、交流和使用,从而达到社会文化传播的目的的传播形式。”[9]术语知识库的产生、发展及其与生俱来的特征均受益于数字化信息技术,因此,在数字传播环境中,术语知识库方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其功用、实现其价值。

2.1 术语知识库的传播环境

在数字传播环境中,信息内容丰富多样,生活百科、媒体新闻、专业知识一应俱全;信息载体多元,汇聚了文字、声音、图像、视频等多种媒体形态;传播速度快且实时持续更新,用户可在第一时间获取最新信息;受众面广,凡是网络覆盖的地方,用户即可登入获取信息;交互性强,在互联网时代,信息发布者与接收者双方之间更具互动性。这既是数字传播的特点,也是互联网相对于传统媒介(报纸、广播、电视)的优势所在。

置于互联网环境中应用术语知识库,有利于最大化实现其功用价值。(1)数字传播中丰富多样的信息资源是术语知识库重要的知识素材的来源,为术语知识库知识体系的构建提供知识素材;(2)数字时代的知识呈现与传播以多模态文本为主,多模态化的术语知识库符合数字时代大众的信息接收获取习惯与思维认知模式;(3)数字传播有助于提高术语知识资源的传播速率,提升语言工作、科研工作的效率;(4)数字传播不受时空限制,术语知识库一旦对外开放,任何用户皆可借助网络畅通的任意终端检索信息、获取知识,至此实现了最大程度的知识共享;(5)在数字传播环境中,术语知识库的研发者与用户可就术语知识库的相关问题进行互动交流,有助于术语知识库的更新、维护、管理与可持续发展。据此,数字传播环境是术语知识库发挥其最大功用价值的应用环境。

2.2 术语知识库的社会应用

术语知识库以知识为主体,以术语为表征,呈现了术语之间或概念之间的逻辑关系及其知识服务体系。通过对专业领域知识资源的合理组织与优化管理,用户得以高效检索、获取特定领域的信息数据,从而提高领域知识的利用率与传播效果。术语知识库是数字时代语言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属于社会应用的知识服务体系,可作为语言服务、对外传播、科学研究、翻译实践的语言资源与技术服务基础设施。

术语知识库是语言服务行业语言资产管理的重要工具。术语资源是语言服务业的语言资产和生产资料。完善的术语资源管理是语言服务的品质保证。使用术语知识库管理企业术语资源,有助于提高技术写作与翻译效率,保障产品的信息质量,优化语言资产的生命周期管理,加快实现企业产品的生产与发售,提高企业的服务质量与服务水平。

术语知识库促进、提高中华文化思想对外传播的效果。准确、恰当地外译中国特色文化术语是对外传播的主要课题。为此,需要外宣译者具备深厚的中外语言文化功底、翻译能力及思想意识,更需要得力的语言工具作为硬件支持。术语知识库可为外宣译者提供相关术语及其信息知识的对译查询服务,成为服务于外宣翻译的重要语言基础设施。而且,术语知识库可作为国外受众了解相关中国文化思想、学术知识的工具,有助于加深国际理解,促进中外交流。

术语知识库可作为相关科研工作的数字化知识资源平台。术语反映了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的知识水平,同时,术语表征了衍生的概念思想。当代科学技术的飞速进步和信息知识的不断增长使新生术语激增。学术科研工作的交流开展必然涉及专业术语资源的传播。数字传播时代的科学研究已发生数字转向,需要信息化、知识化、体系化的科研服务给予支持。术语知识库促进数字化环境中的知识获取、“知识传播、知识管理和知识应用”[10],从技术层面助力学术科研的发展,为科研工作者的社会生产活动提供高效、便捷的科研服务。

术语知识库应用于翻译教学与实践平台建设,能够强化语言基础设施的功用。术语素养、专业领域知识及技术能力是数字时代职业译者不可或缺的能力素养。将术语知识库应用于数字化翻译教学,有助于培养学生的术语翻译能力、信息挖掘能力、信息获取能力、术语管理能力,掌握特定专业领域的基本知识,以强化其知识储备。以术语知识库辅助翻译实践,有利于提供语境知识,深化认知理解,保证术语翻译的准确性与一致性,从而提高翻译的整体效率与质量。

2.3 术语知识库的多语言发展

“多语主义”理念源于欧盟,体现在欧盟制定的各项语言政策中,保护了不同民族的语言与文化可持续性发展,使欧洲社会在多元环境中和谐发展。多语术语知识库建设以“多语主义”语言政策为依据,体现了该政策的意义与价值。不仅如此,多语言发展使更多国家的用户应用语言基础设施进行跨文化交流活动,促进国际化进程。构建多语术语知识库的意义如下。

(1)推行多语言传播:在社会中使用多种语言,贯通政府部门、各社会阶层、各群体之间,进行多语言的交流活动;多语言传播有助于维护并支持世界语言文化的多样性,保护弱势或少数民族的语言文化,使各国的语言文化得以生存与可持续发展。

(2)促进多语言学习:鼓励学习多民族多国家的语言,学习环境实现多语言的数字化学习环境,培养学习者具备多语言职业能力,有助于培养社会成员的多语言能力和跨文化视野。

(3)建设多语言数字化传播媒介,实现数字化多语言主义:在数字传播时代,实现并使用多语言网络传播、多语言技术工具和多语言基础设施,扩大知识传播和信息交流的范围,术语知识库正是数字化传播媒介的体现。

(4)助力国际跨文化交流与传播活动:国际信息传播与交流需要关注不同民族国家的需求,解决不同语言、文化间的沟通问题。建设支持多种语言互译的术语知识库,为翻译工作提供多种语言的相关数据资源,可促进信息知识的国际传播,促进国际化交流合作。

2.4 多语术语知识库的范例——Termium Plus

Termium Plus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开放性多语术语与语言数据库之一,该库为术语库Termium的升级版,其开发者系加拿大翻译局。起初收录了英、法两种语言的术语资源,之后逐渐实现多语言发展,增加了西班牙语与葡萄牙语。Termium Plus所涉领域包括管理学、农学、艺术、娱乐与运动、建筑与土木工程学、经济学、电学、环境科学、家政与膳宿学、法学、热力学、医药健康、冶金学、军事国防、采矿学、电信与邮政服务、交通与物料搬运等。为用户提供多语言、多领域的信息知识服务。各术语词条由其术语称名、词源、所属领域、词性、定义、译名、适用语境等信息构成,并提供了丰富的相关知识素材。

作为知识服务体系的术语知识库,其成功之处在于促进知识获取,深化知识组织,实现知识应用。在文化交流和数字传播深入发展的今天,术语知识库又在多模态方面进一步发展。

3.1 相关概念的定义内涵

数字认知的定义内涵:在数字传播环境中,受众借助数字媒体,对数字信息即多模态形式传播的信息进行感知和加工,从中获取对信息的理解认识,从而生成新的意义。数字认知的思维过程,以数字技术的应用和多模态信息的意义融合为特征,突出的是数字传播媒介、数字信息和技术应用对意义生成所特有的影响。

数字认知模式,表征了数字时代认知主体、客体、媒介、特征、资源、过程和能力几方面的理论范畴,开展数字认知模式研究,是对数字认知结构和变化进行考察,认识其组成部分、深化元素和影响因素。数字时代信息传播技术的广泛应用使认知主体、认知客体、认知媒介、认知特征、认知资源、认知过程、认知能力各方面都发生了结构性变化,需要开展相关研究。

模态是指“人类通过感官(如视觉、听觉等)跟外部环境(如人、机器、物件、动物等)之间的互动方式”[11]。多模态传播是通过声音、图像、视频等多媒体技术处理和组合之后进行的知识传播,表现为融合文字、图像、表情、声音、视频、动画、色彩等元素为一体的超文本。多模态技术通过各种人工智能感知和识别技术,实现了以人为中心的知识传播环境,从多模态理论概念的描述中深入多模态技术应用的体系化研究,包括数字传播媒介的功用和效果。

3.2 术语知识库的多模态实现基础

(1)在数字传播环境中,信息知识资源是多模态文本的汇集,而意义也是在多模态信息的相互作用中生成的。在多模态数字传播中,术语知识库需要集多种模态文本于一体。意义的表征、信息的传播不仅限于语言符号,图像、声音、视频等视听模态的数据已成为当今信息知识传播的主流。在数字化浪潮的推动下,信息/意义“经由语言、图像、声音、技术等多种复杂媒介共同生成与传播,多媒介性(multimediality)成为社会文化实践的基本模式,多模态化(multimodality)也相应成为意义构建与互动的普遍特征”[12]。在各类专业的翻译实践中,领域知识是影响翻译质量的关键因素,相对于语言符号,形象、直观的视觉符号更能凸显概念的本质特征。而文字与可视化数据相结合的多模态表征形式有助于译者更准确、全面地获取专业领域的概念信息,更深入地理解专业文本。

(2)术语知识库的多模态功用迎合了用户的数字认知模式。信息技术产品的研发应用和数字传播环境的变革使人们认识、理解世界的方式发生转变,形成了数字认知模式。数字认知模式是指数字媒体环境下受众对信息的获取、加工、处理、创新的方式。在数字传播环境中,人们已习惯于应用各种数字化媒介,相对于单一的语言文字,更倾向于接收生动、形象的多模态信息内容。在受众的数字认知过程中,多种模态的信息共同作用于意义的生成,受众通过综合、转换不同模态的信息而实现对信息的解读。数字时代,人们思维认知的变化启发了语言学、翻译学、传播学、术语学、知识工程学、计算机科学等领域研究的创新发展,相关学界相继以认知为视角探索知识获取、知识组织与知识应用的有效途径与技术,多模态知识传播的理念及相关信息技术由此而生,为多模态术语知识库的构建提供了理论与技术基础。

3.3 术语知识库的多模态信息呈现

术语知识库的多模态化是指在术语知识库中,语言、图像、音频、视频等不同模态的数据相互关联,共同表征概念的本质特征和概念间的关系信息。实现术语知识库的多模态化主要包括知识本体可视化和专业概念具现化两个方面。

(1)知识本体可视化是指以视觉化的知识图谱网络表达特定领域专业概念的术语数据,旨在更形象、直观地揭示专业概念间固有的具体关系,展示该领域的基本知识结构。建库者借助人工智能领域所研发的各种带有可视化插件的本体编辑器(如Protégé、Neo4j、VUE等), 以指称专业概念的术语数据为基本素材,先后通过划分概念类别、确定概念层次结构、定义概念属性等一系列操作,勾勒出该领域的概念关系导图,即知识图谱,从而完成对可视化知识本体实例的创建,“使得用户能更有效地掌握信息、发现知识”[13]。

(2)专业概念具现化,即利用专业化的信息技术工具,将以数据形态存在的语言符号与视觉符号有机融合,赋予专业概念可视化形象,作为抽象化术语定义、术语语境的具现化信息补充,以完善知识表征。语言符号主要包括术语称名、术语定义、词性、同义异语术语、术语例句、视图文字注释、视频字幕等,从语言上描述概念语义内涵。而视觉符号是对概念所对应客体的可视化表征,其形式包括图片、影像、视频等,“视觉资源对于知识与专业词汇的获取至关重要。为了理解科学系统的实际运作机制,专业文本的读者通常从图片中提取心智图像和意象图示形式的心智模型”[14]。同时,视觉符号在一定程度上可起到中介语的作用[15],帮助普通读者解读专业领域知识。

要实现专业概念具现化,语言符号资源(术语定义、术语语境等)与视觉符号资源(图片、影像、视频等)应相辅相成,以明示术语的概念内涵,协同复现术语的概念化过程。单独的语言描述或视觉呈现,皆带有一定程度的模糊性,因此在对概念的表征和阐释方面也都存在局限性。同时,由于认知主体的知识背景、思维模式决定了其认知水平,所以概念的解读,往往因人而异。因此,若要消除单一模态表征的模糊性,避免因个体差异而导致的认知偏差,需要从语言层面和视觉层面进行知识资源的优化整合,将语言符号资源与视觉符号资源有机融合,使之互为概念补充——以语言符号定义、阐释概念,并作为视觉符号的解说,以视觉符号呈现概念所代表的客体概貌,强化语言符号的表达效果,从而以多模态的信息表征形式凸显专业概念于所属领域中的本质特征,引导用户从专业角度认识概念、获取知识。

3.4 多模态术语知识库的范例——EcoLexicon

EcoLexicon可谓多模态术语知识库的典范。该库主要由Definition(定义)、Terms(术语称名)、Resources(资源)、Conceptual categories(概念范畴)和知识图谱五大模块构成。其中,术语的语言知识来自Terms模块,该模块收录有英、西、德、法、俄、希6大语种的术语变体,并载有与各术语相关的词法、句法信息(如词性、术语类型、阴阳性)和语境信息,向译者提供最直接的术语对译查询服务。术语的概念知识则可从其他模块中获取,这些模块通过语言、图片等不同模态的数据赋予概念立体化的描述。

(1)EcoLexicon的可视化知识图谱清晰呈现出环境科学领域的基本知识结构体系,用户可依此精准定位所查的术语概念,并获取该术语与其他术语概念间的关系信息。当进入EcoLexicon后,在其主界面的检索栏中以术语形式输入所要查询的概念,标记区域即出现一幅由多个节点而构成的发散型知识图谱,图谱中的每个节点皆为表征概念的术语,中心节点位置正是所查询的术语(概念),绿色节点代表中心节点术语的同义异语术语,而蓝色节点则是与所查概念关系最为密切的术语(概念),中心节点与外围蓝色节点间的连线代表概念间的具体关系。当光标对准图谱中任一绿色节点时,Terms模块中该术语的词性和阴阳性等语言信息会复现于该节点处,光标移至任一蓝色节点时,节点处会显现该术语于Definition模块中的定义,光标落至箭头连线时,则会提示两个概念间的具体关系属性。可见,语言模态与视觉模态数据已于知识图谱中融于一体(如图1所示)。若双击中心节点外的任一蓝色节点,便会以此节点为新的中心,展开另一幅知识图谱,每幅知识图谱都是对部分知识本体的可视化呈现,也是对专业领域部分知识结构的形象化再现。若要进一步确定概念于专业领域知识体系中的具体方位,可参见Conceptual categories模块内的信息,该模块列有专业领域内的所有范畴层级关系并注明了所查概念的所属范畴(如图2所示)。

图1 EcoLexicon中知识图谱与术语定义相融合所展示的相关知识体系

图2 EcoLexicon中用户所查的术语/概念在术语/概念系统的位置

(2)EcoLexicon以视觉资源(图片)表征术语概念,配合相应的语言模态信息知识,构成专业概念的具现化多模态表征,帮助用户准确解读术语概念,避免因语言描述的模糊性而导致的认知偏差或错误。EcoLexicon中的概念几乎都配有对应的可视化数据—— Resources模块中存有反映各概念客体的图片,并附有相应的概念描述及图片来源信息,而且图片与概念定义及术语例句相得益彰,从语言和可视化数据相融合的多模态途径指引用户捕捉专业概念的内涵。以术语词条“cape(海角)”为例,点击Resources模块中的Cabo或Cape选项,可获得“海角”这一概念所对应的客体的彩图,彩图所显示的“海角”与其定义的语义内涵基本一致,能够清晰反映海角的概貌,突显海角概念的典型特征,引导用户从环境科学领域的角度认识“海角”。另外,Terms模块中富含有关术语的语境信息,多种例句则有助于显化、充实图片的语义内容(如图3所示)。

图3 cape(海角)的定义、适用语境、形象图示

总之,在多模态化的术语知识库中,术语定义、适用语境、同义异语术语、知识图谱、实物图像等不同模态信息有机融合,提供相关的语言知识与专业领域知识。目前除EcoLexicon之外,多数术语知识库在多模态表征方面仅实现了知识本体可视化,还未能使专业概念具现化。鉴于此,未来术语知识库的研发应朝向多模态数据融合继续发展,重点探索使语言模态与非语言模态数据更有效结合的方法,使术语条目信息更为立体化,更生动形象地展现概念的语义内涵、概念间的联系、专业领域的知识网络,提升术语知识库的应用价值。

数字时代的信息传播、知识再现和人的认知方式发生了根本变化,社会实践活动、社会环境和社会交际因此发生了深刻的变迁,数字时代多模态信息知识传播与多模态传播媒介的发展应用引人瞩目。术语知识库是术语学与知识工程学相结合的产物,是整合利用、深度管理各领域知识资源的重要工具,作为知识化翻译技术工具,可应用于语言服务业的翻译实践,作为语言基础设施的组成部分,可应用于高等教育、学术科研和国家对外交流事业。当今发展中的术语知识库,不断增加多语种术语资源,并融合多模态信息而形成生动的知识资源,推动了多语言多模态术语知识库的社会应用,适用于数字时代的信息传播、知识再现和认知思维发展的需要,实现术语知识库的更大价值和功用。术语知识库的发展,体现了新媒体语境下多模态知识传播的途径、数字化语言资源与基础设施建设的发展趋势;术语知识库研究,使我们认识数字化传播媒介和形式发生的深刻变化、多学科跨学科发展的学术意义,从而推动知识文化创新,建设国家知识服务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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