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之美，天籁和鸣

周垚江 段江华

摘要：夏俊娜自创的美丽境界，是无形中受到中国文人艺术影响的结果。其作品中的灰色调对于画面意境的表现有重要作用。文章从中国当代油画家夏俊娜作品中的色彩出发，主要分析了其作品灰色调与画面之间中和之美的意境关系。本文通过分析夏俊娜极具中国特色的色彩特点，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色彩中丰富的文化内涵，在创作中更好地融合使用色彩，表达意境情感。

关键词：灰色调；
意境；
中和之美

一、艺术家背景

夏俊娜作为20世纪70年代新兴的女性艺术家，一直以女性化的表达方式创作架上绘画。在她的作品中，笔触是柔软的，画面是轻盈的。她始终坚信东方文化与西方绘画的结合不应该是口号，而是需要自然而然地融入血液中。她用一种类似于水墨的绘画意识，把媒介换成油彩，形色生动，使得绘画作品仿佛自带国画品质。画面中天然形成的美妙意境突出了东方中和之美。

二、画面中灰色调的运用

中华民族特有的民族特性便是里应外合，内外相调。灰色在色彩学中就是过渡色，具有调和两方、中和极端的特点。油画家在探索中国笔墨绘画文化与西方的交融形式时，符合中国传统诗境的灰色调成为他们表达情感的首选。灰色调也是夏俊娜在塑造画面中常会使用的形式语言。

（一）灰调色彩与题材相辅相成

在油画上，灰色可以分为视觉灰色和光色灰色。视觉灰色指用不同纯度和明度的色彩去表现画面的中间色调，形成视觉上的灰色色彩。光色灰色则是利用环境，造成灰色相互呼应的视错觉。夏俊娜在《唐宋人间》系列中用的更多的是光色灰色。从她的画面中，我们可以很明显地发现，她所使用的色彩纯度和明度是非常微妙的。设定光源，使其在画面中形成强度对比，可以增加灰调的表现力。

如果说在长达十几年的绘画探索中会形成什么习惯的话，夏俊娜表示一个人、一张桌子便是一个习惯性的构图方式。夏俊娜的画面常常是以女性角色为主体的，却不是运用西方传统的写实方式去描绘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富有写实特性的人物形象。夏俊娜希望自己作为女性画家，能够站在不同的角度为女性提供一个较为舒缓、轻松的氛围。她在画面中塑造的一直是远离尘世喧嚣、在花叢中穿梭的单纯干净的女性形象。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理想化的她自己。将理想化的自己置于具有生活情感的场景中，借以陈述自己作为女性画家的观点。因此，其所用的灰色调可以说是带有女性色彩的，是更为柔和、含蓄而内敛的。

在《唐宋人间》中，女子从花丛草木中缓缓探头，轻轻微笑，令人联想到古时大家闺秀在花园里优雅赏花、羞涩转头的场景。淡雅的灰色围绕着女主角，举止投足间凸显高雅的生活情调，包括画面前景中的静物，画家巧妙地使用了带有中国传统象征意义的物件，例如中式风格的茶几、茶杯、“四君子”等。若不用灰色表现，用油画传统中更为纯正的对比反而凸显不出这种静谧优雅的氛围，或许会转向更为华丽的视觉效果。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夏俊娜虽然整体用的都是灰色调的情绪渲染画面，但灰色与灰色之间光色的对比却仍然具有表现力。她所用的色彩是服务于画面题材的，颜色搭配和谐，共同营造了淡然含蓄的氛围，烘托了无尽遐想、若即若离的虚幻中国文化精神，使画面意境回归东方意蕴。

（二）对空间的塑造——二维空间的体现

夏俊娜的画面构图并不是西方传统的三维空间，她的人物、静物布局不是通过理性思维去决定空间排布。装饰性色彩造型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将立体物象的东西转化成平面的意象。画家以生活为基础，凭借自己的想象加以发挥，让画面处在一个二维空间里，但画中的人物确实带有三维空间的体积观念。并且画家对画面进行了主观处理，弱化了三维空间中透视关系、体积关系、结构关系的层次，加强了二维空间的装饰作用，增强了可视化的效果。这种对于三维空间的反常规处理手法，强化了作品暧昧的气氛。虚实变化、自然统一的节奏感和空灵的画面效果，很好地营造了一种若即若离的虚无之境。

画面和谐灵动的感觉与其画面中所用的色调是分不开的。在夏俊娜的画面中，灰色调永远在吸引人的眼球。她在西方油画的色彩体系里加入了带有东方意蕴的色彩元素，形成梦幻般虚无的色彩体系。她的色彩更偏向于中国的“五色观”，试图用贴近自然原色的调和色彩融入画面，形成雅致的画面色彩。在形色关系上，以色就形。“在绘画语言方面，我试图打破正常的叙述空间和光影秩序，重新解构画面，因为我发现很多古代大师并不在意实体的存在，形状和颜色关系的具体特质中更具人性的趣味。”夏俊娜在采访中这样说道。从夏俊娜的作品中可以发现，在平面空间里，色彩和用笔不同于当时盛行的学院派的直接画法，是朦胧的、模糊的。在她的绘画世界里，一切既清晰又模糊，她致力于表现她想象中的世界，并沉醉于此。似与不似的画面呈现具有更高的想象价值和装饰价值，拓展了审美想象空间。

（三）符合中和之美的观念

中华传统文化一直以来强调的都是以和为重，包罗万象，具有调和之美。比如在中国独有的文字里，带有“火”偏旁部首以及“黑”偏旁部首的字都含有“灰”的意思，如烟、尘、墨等。从这个角度切入，汉字中有多种对“灰”的解释，似乎与中国精神的另一特点——“气”有相似的地方，都给人一种“无定式”之感。用汉字解释方法，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灰”，加上个“学”字，泛指广阔的、无法划分的中间地带。从某种程度上说，中国哲学自《中庸》或更早的《周易》开始，就开始与“灰学”建立联系，也就是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关“灰学”的理念其实早已萌发，比如在哲学思想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中庸思想，以“灰学”的观点去看，将中庸置于一个庞大的灰色地带中，交错相容，这无疑是另一种美学式的阐释。在色彩关系中，与其他颜色相比，灰色是最中庸的。灰色拥有强大的包容性，能够在空间中准确地表露色彩倾向，使得画面更加真实，艺术作品更具有参照性和相应的想象空间。观画者在感觉上既处在一个真实的空间之内，又因为带有主观因素，而形成一个具有想象空间的审美形态，只有这样才能进入画家的内心世界，感受艺术的魅力。这犹如中国文人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是不含多余感性价值的适中理性，没有亲疏厚薄之分，只是保持着自身的中立和自足。这一切都说明了它“兼德而至，谓之中庸”的平和淡泊和变化莫测。

中庸之美的思想在中国文人画中得到长期贯彻。传统的国画在使用颜色时通常讲究墨分五色，追求的就是“静”的境界。画家在看待中国绘画时最注重的就是国画当中的意境。相对于注重再现的油画来说，我们更倾向再现画面当时的场景并加以改造，创造身临其境之感。夏俊娜则是像她所说的那样：“中国的传统应该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只是绘画的媒介变成了油彩而已。”国画中的黑白灰并不意味着无色。

从《唐宋人间》中可以很明显地发现，夏俊娜所使用的灰色是带中性的调和性灰色，通过不断交织对比产生和谐而融洽的画面。在画面中，我们总觉得画家所用的颜色变幻莫测。但其实将其中的任何一个颜色单拎出来看，总是能发现画家将其稳定地把握在灰色调之中。夏俊娜作品中的灰从来不是作为孤立的个体存在的，更不会显得单薄和脆弱，而是一直在一个集体里共同表现画面。这些灰色聚集起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画家所建立的这个艺术空间娓娓道来。“一个宁静虚和的世界，其间没有险山恶水，没有狂风暴雨；
有的是花明柳暗，有的是天籁和鸣。”这句话是对莫兰迪艺术作品的诗意评价，但用于评价夏俊娜的作品更合适。她敏锐地把握了所有的色彩、节奏及个人情感，最大化地表现了灰色调的“中和之美”。

三、结论

在中国画中，唐代时期“意境”一词就广泛地存在于各个艺术门类之中。宋元时期是否拥有意境已成为艺术美学中评判的主要標准。意境从文字的角度来解释是指有意有境，或指意中之境，或指含意之境。绘画作品中的意境是指画家通过心与物、情与景的结合，使作品内容与内心感受产生碰撞而构成的艺术境界。

同样，是否拥有意境是评判一幅油画作品不可或缺的精神内涵。意境是艺术家的理想、审美观念与客观景物的融合。作品意境在营造的过程中也要求画家注重油画色彩的表现。画家将一定的思想情感和情感表现运用在色彩之中，观画者从其绘画作品中体验意境，了解画家所寄托的情感内涵与思想，从而引起共鸣。在油画中，色彩是重要的表达方式。画家常常用不同的色彩语言来表达不同的感受，画什么题材、表达怎样的情愫、营造何种意境，都会使用相应的色彩语言对意境进行有效描绘。并且在塑造的过程中，色彩给人的感受越真实越准确，其辅助创造意境的力量就越大，其独特的丰富度和力度感也会影响画面不同意境及情愫的效果。夏俊娜利用灰色调帮助其塑造了带有东方特色的意境，优雅而含蓄，是其作为女性画家向外界表达情感的表现，也是当代油画中国化、民族化的表现。

作者简介

周垚江，女，湖南永州人，湖南油画协会会员，研究方向为美术油画。

段江华，湖南麻阳人，教育部高等学校教学指导委员会美术学类专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油画学会理事，湖南省政协常委，湖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湖南省油画学会主席，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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