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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刘禹锡、白居易的唱和诗看中后期二人心态之异同

来源:专题范文 时间:2024-05-27 17:00:04

林昕迪

白居易和刘禹锡二人志趣相投,有着真挚的友情,二人此唱彼和近40年,创作成果丰硕,其唱和诗被结集统名为《刘白唱和集》。学界通常将刘白的唱和生涯详细划分为4个阶段:扬州初逢以前;
重入庙堂时期;
三牧上州时期;
晚居洛阳时期。[1]138三牧上州时期作为刘白唱和的中后阶段,起了重要的过渡作用,这五年中共创作唱和诗三十余首。这一时期串联了二人的贬谪复归之路与晚居洛阳的生活,也见证了刘白二人心态的多种变化,既体现了个体不同的生活境遇,又呈现出中唐文人对政治理想的追求与思想转变时的矛盾彷徨。

一、时光易逝、慨叹生死

彼时的刘禹锡与白居易已年过耳顺,历经宦海浮沉,此时期的不少刘白唱和诗围绕着时间、生命、衰老、死亡等主题,二人互相劝慰抒怀,在你唱我和间倾诉着时间流逝带来的恐慌感与失意感。但二人内在的慨叹缘由实则不同,刘禹锡仕途偃蹇,面对岁月难再的现实感到心酸与无奈,而白居易接连经受亲友逝去的重大打击,对衰老与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

刘禹锡在“永贞革新”失败后,再未能施展自己的政治理想,一路贬谪至朗州、连州、夔州、和州,漂泊二十余载。大和五年,刘禹锡再次被排挤出朝廷,三牧上州,先后前往苏州、汝州、同州。漫长难熬的贬谪岁月依然没有磨尽刘禹锡的一腔壮志,但岁月难再,年纪的增长意味着实现政治理想的可能性越来越小,而当刘禹锡被任命为苏州刺史时,已年过耳顺,时间流逝带给诗人深深的担忧与惆怅,在他与白居易的多首唱和诗中都有体现。以《和乐天耳顺吟兼寄敦诗》为例:

吟君新什慰蹉跎,屈指同登耳顺科。邓禹功成三纪事,孔融书就八年多。

已经将相谁能尔,抛却丞郎争奈何。独恨长洲数千里,且随鱼鸟泛烟波。[2]304

首联诗人谐谑调侃,耳顺居然也成了登科之目,颔联诗人化用邓禹、孔融的典故,邓禹年少便负盛名,24岁时拜大司徒。孔融的诗文内容深刻,影响深远。刘禹锡反视自身,实则是将自己与二人相对比,因自己年已耳顺但尚未建立一番功业,诗人不禁感到怅惘。颈联的“谁能尔”“抛却”“争奈何”更是接颔联写出了世事无常、宦海沉浮的无奈。尾联告知作者此出洛阳去苏州路途遥遥,诗人以“独”字传达了孑然一身的孤寂,“且”“恨”二字也流露出作者的怅然之情。

反观白居易,六年的贬谪生涯很大程度消减了他的政治热情,从以“兼济”为志到渐渐转向“独善其身”。大和五年,元稹暴卒,白居易唯一的儿子崔儿离世。最亲近的友人、唯一的儿子相继离开,随着时间推移,白居易前所未有地感受到死亡带来的恐惧以及独行于世的孤寂,便将这种深深的感伤向他远方的挚友——刘禹锡倾诉。白居易在给友人的《初丧崔儿报微之晦叔》一诗中,字里行间充斥着悲痛之情,“泪先垂”“不哭儿”,[3]438仿佛真的能望见诗人的眼泪滴落在纸上,诗人一边哀叹着崔儿薄命,一边连呼“文章十帙官三品,身后传谁庇荫谁”[3]438,深感自己的才学、官爵无人继承,家业不兴、生命无望。

除了幼子的离世,挚友的相继逝世也使得白居易神伤,写下《微之敦诗晦叔相次长逝岿然自伤因成二绝》,尾联“秋风满衫泪,泉下故人多”[4]364直言哀伤,诗人在余下的岁月里奏响“独游”的哀歌,而同为挚友的刘禹锡听闻后和以《乐天见示伤微之敦诗晦叔三君子皆有深分因成是诗以寄》,颈联“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5]467,以落木流水为喻,“新”“陈”两字,揭示新陈代谢的规律,“催”字生动表现着新生力量的进取,“让”字体现着老一辈的渐渐退出,此联使全诗的境界豁然开朗,刘禹锡再次以新陈代谢这一生命运动的必然规律劝慰白居易,愿其达观以待,切莫伤怀。刘白二人在深感光阴消逝中,为仕途而叹,为衰老而伤,但彼此唱和间又互相劝慰、抒怀开解。

二、天地悠遠,思念绵长

自大和五年刘禹锡被排挤出朝廷,再次离开洛阳,出任苏州刺史,思念便成了此时期刘白唱和诗中的主旋律。从洛阳送别到两地吟咏,无论是委婉表达还是直言相思,都可见二人友情深笃。

首先,刘白二人在洛阳送别时就写下了数篇唱和诗。大和五年十月,刘禹锡离开长安经过洛阳时,与河南尹白居易等人相会。二人洛阳见面后,双双落泪。刘禹锡青年时代最好的朋友是“二十年来万事同”的柳宗元,中年以后最知心的当属白居易。而白居易前半生最好的朋友元稹已于大和五年七月病逝,剩下的朋友中,感情最真挚的就属刘禹锡。此时的刘白二人,都非常珍惜这份友谊。他们不知今日分别何日再能重逢,于是朝觞夕咏,在洛阳城谈诗论文,抒离别之情。

白居易的《福先寺雪中饯刘苏州》开篇写“送君何处展离筵,大梵王宫大雪天”。[5]450刘禹锡对白居易的盛情款待十分感动,回赠诗《福先寺雪中酬别白乐天》,表达了欢聚之后别离的忧伤之情,“才子从今一分散,便将诗咏向吴侬”,[6]466他在苏州也定当吟咏唱和,遥寄诗篇。白居易在醉意中吟咏《醉中重留梦得》,“刘郎刘郎莫先起,苏台苏台隔云水”。[3]422“刘郎刘郎”“苏台苏台”这般连续的呼喊更凸显与友人的难舍难分。刘禹锡随即和以《醉答乐天》,写下“洛城洛城何日归,故人故人今转稀。莫嗟雪里暂时别,终拟云间相逐飞”[6]510四句诗来酬答白居易。白居易在诗中劝刘禹锡“莫先起”,因为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
刘禹锡在诗中劝慰白居易这是“暂时别”,终究还是要见面的。

其次,刘白二人相隔两地,互诉思念的方式却又不相同。刘禹锡一反常态,多次主动发起唱和,将苏州的季节变化,近日小事一一记下,如《秋夕不寐寄乐天》《冬日晨兴寄乐天》《八月十五日夜半云开然后玩月因书一时之景寄呈乐天》《秋日书怀寄白宾客》等等,他将在苏州的点滴小事分享给白居易,从秋夕不寐到冬日晨兴,从秋日某天思绪翻涌到中秋佳节赏月所感,甚至从浙东远寄酿酒糯米至洛阳,白居易都是那个分享的对象。

而白居易的和诗也不失所望,他写下《酬梦得秋夕不寐见寄(次用本韵)》:

碧簟绛纱帐,夜凉风景清。病闻和药气,渴听碾茶声。

露竹偷灯影,烟松护月明。何言千里隔,秋思一时生。[5]316

诗中秋景相对,“病闻和药气,渴听碾茶声”更是融入了生活气息,颔联巧用“偷”“护”动词形容“露竹”与“烟松”,以动衬静,将清冷而澄澈的秋夜景致细细描摹,尾联白居易想到亲爱的友人遥隔千里,便只能借明亮的月光寄托对友人深深的思念。

与刘禹锡分享具体的时景小事不同,白居易更常以抒发情感的方式表达相思之意。《寄刘苏州》《忆梦得(梦得能唱竹枝,听者愁绝)》《赠晦叔忆梦得》等便是这样的诗篇。比如在《寄刘苏州》中,白居易面对挚友离去,又见“秋风摇落”之景,不禁感时伤怀、老泪纵横。他在苦苦思念之余,想找个人倾诉心事,“同年同病同心事,除却苏州更是谁”,[4]578白居易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刘禹锡,他在寄托相思之余,坚信远方的刘禹锡能够体会到他的愁绪与哀思。刘禹锡果然不叫他失望,马上和以《酬乐天见寄》:“背时犹自居三品,得老终须卜一丘。若使吾徒还早达,亦应箫鼓入松楸。”[6]466刘禹锡以长远的时空角度来看待生死,劝慰友人在世与离世都是人生正常的过程,勿要过度沉湎。

由此可见,刘禹锡更常以随笔记录、分享生活的方式诉诸思念。而白居易则是在相思中融入当日的心情与感受,讲给与刘禹锡听,在这思念的情思中,刘白二人相互支撑,相互依靠,度过遥远相隔的岁月。

三、出仕隐居,踟蹰回首

刘禹锡与白居易年轻时曾一度施展自己的政治才能,但二人时运不济,无辜遭贬之后,政治热情都或多或少地被消减。但刘禹锡随着年纪的增长,偶尔萌生归隐的想法,淡泊胸怀与济世猛志的矛盾在此时期的心态中不时体现。相较刘禹锡,白居易的贬谪程度相对较轻,贬谪后虽没有彻底改变政治理想,但对于理想的执著程度与刘禹锡相比则轻了许多,最终选择在吏隐之间自由来去。

“永贞革新”失败后,刘禹锡在二十余载的贬谪生涯中,再未能施展自己的政治理想,“世道剧颓波,我心如砥柱”,[4]81刘禹锡以其坚韧的精神面对失意的现实。大和二年刘禹锡被任命为主客郎中,负责藩国朝聘的事情,这个官职与他的期望相去甚远。至大和五年,刘禹锡再次被排挤出朝廷,前往苏州,蹉跎半生终是壮志难酬,刘禹锡的心志动摇了,在坚守与归隐间频频回首,这一心理状态的改变在他与白居易的唱和诗中不时流露。《酬乐天闲卧见寄》中,刘禹锡开篇即以“散诞”二字形容自己眼下的生活状态,颔联“诗情茶助爽,药力酒能宣”,[6]445诗人看似自得其乐,喝茶饮酒,其实不过聊以自遣,在闲散中又融合着几分无所作为的不甘无奈。诗歌颈联造语奇拗,“竹间日”与“池底天”为全诗添上了几分雅趣,悠然自得。刘禹锡改用谐谑口吻,自嘲之所以尚未归隐,是因为囊中羞涩,缺乏购置山林的资金。与友人归隐的愿望在闲散生活中自然流露,但从中又隐约能够感受到诗人心中的不甘,归隐又仿佛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和精神疗法,这也透露出诗人永远难以化解的矛盾心结。

在《秋日书怀寄白宾客》中刘禹锡又写道:

州远雄无益,年高健亦衰。兴情逢酒在,筋力上楼知。

蝉噪芳意尽,雁来愁望时。商山紫芝客,应不向秋悲。[6]442

首联感慨自己官冷年迈。既因身居苏州得以脱离当时的政治斗争而侥幸;
又以“州远”“健亦衰”表示被冷落,遗憾于无法施展才华。颔联继而写乘兴饮酒本是快意之事,但上楼时感到自己精力不足,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在提醒他不再年轻,诗人又再次感到低落。因此,颈联中也就只能回旋着厌闻蝉鸣、愁望秋雁的惆怅之情了。尾联运用“商山四皓”的典故,刘禹锡想到自己与其经历相似,一生不受重用,由此自然生出向往隐逸的心情,但诗人又笔锋一转,表达“应不向秋悲”的感慨,进而自我疏导。而友人白居易早已走上“吏隐”之路,在《答梦得秋日书见寄》中和“悲愁缘欲老,老过却无悲”,以平和的自诉开导友人。

反观白居易,他的被贬源于弹劾权奸,直言强谏。早年“不识时之忌讳”,创作了大量讽喻诗,得罪了很多当权者,后又失去了皇帝近臣身份。当权者指责白居易作为宫官不应先于谏官言事,当权者又指责他“言浮华无行,其母因看花堕井而死,而居易作赏花及新井诗,甚伤名教”,[6]264白居易最终无辜被贬为江州司马,含冤离开政治舞台中心。白居易贬谪后虽没有彻底改变政治理想,但对于理想的执着程度与刘禹锡相比则轻了许多。任河南尹后,白居易此生再未出洛阳,走上吏隐之路,选择更为闲适的生活方式。在此時期的唱和诗中,白居易舒适恬淡的心态时有流露。比如《耳顺吟寄敦诗梦得》《题崔常侍济上别墅》《闲卧寄刘同州》等,在《闲卧寄刘同州》中白居易曾写:

软褥短屏风,昏昏醉卧翁。鼻香茶熟后,腰暖日阳中。

伴老琴长在,迎春酒不空。可怜闲气味,唯欠与君同。[5]384

首联诗人既写出了昏昏欲睡、卧床小憩的状态,又写出了午后煮茶,在茶香四溢中沐浴阳光,滋养身心的状态。颈联写诗人静赏琴音、品味美酒,超然物外的心境不由让人神往。在这样的环境中,白居易遗憾未能与刘禹锡分享这般闲适的生活。白居易已然放下那颗执着于政治理想的心,既然在这样的时代与环境中难以有所作为,一味苦求只能徒增烦恼,所以诗人把注意力放在了个人的日常生活中,他表示自己正在享受悠闲适意的生活,希望刘禹锡也能够与自己一同来享受其中的乐趣。

刘禹锡在对白居易的倾诉中,尽情流露他在仕宦与归隐中挣扎徘徊的心情,既执着坚持又心酸无奈,而选择“吏隐”的白居易时常书写闲适生活的雅趣来宽慰友人。

而刘禹锡和白居易三牧上州时期的唱和,虽然不是持续时间最长的,也不是唱和频率最高的,但其中情感的浓度、思想的深度、范围的广度却不亚于其他三个时期。白居易屡遭贬谪后放下对仕途的执着,在闲适与隐居中找寻平静的生活,面对亲友的一一离世,常哀叹人生无常,悲观消沉。刘禹锡虽然命运多舛,但在逆境中也可“暂凭杯酒长精神”,尽管仕途坎坷,始终难以放下,总在矛盾中挣扎,但也将乐观豁达的情绪传递给白居易。二人心态上的互补逐渐显现出来,刘白在此唱和中后时期互表心志,互相开解劝慰,追求内在精神的相知相和。不仅如此,刘白三牧上州时期的唱和诗更呈现出中唐文人政治与理想的追求,以及残酷现实中的心灵困境,奏响了这一曲既旷达壮阔,又含蓄蕴藉的中唐之音。

注释:

〔1〕肖瑞峰.论刘禹锡与白居易的唱和诗[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52(3):138-146.

〔2〕刘禹锡.刘禹锡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

〔3〕白居易著.丁如明,聂世美等校.白居易全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4〕黄钧,龙华,张铁燕等.全唐诗(第5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8.

〔5〕黄钧,龙华,张铁燕等.全唐诗(第8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8.

〔6〕陈寅恪.读书札记一集[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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