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伟杰
(武夷学院,福建 武夷山 354300)
《亲爱的生活》作为艾丽丝·门罗的最终作品,其主要通过一种近乎自传性的表达方式,来展现自身对于生活的理解。而终曲《夜晚》是这部作品最精彩的部分之一,艾丽丝·门罗对客观事物的真实性进行着解读,其认为客观事物的真实性会随着认知立场、事物发生背景,而发生对原有事物的虚构现象。就像“我”对妹妹所存在的罪恶想法,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一种“心灵黑洞”,但这只不过是人人存在的潜意识想法。而父亲的及时出现,并对我所存在的“心灵黑洞”的聆听,消解了“我”心中矛盾和犹豫的心理,将“我”拉回到家庭伦理的道德体系之中。
艾丽丝·门罗在短篇小说《夜晚》的写作中,往往会将现实事件的真实、事件叙述的真实进行比较,来得出对现实事物的多重虚构。也就是说在对过去事件的讲述中,艾丽丝·门罗认为过往存在的时间只有瞬间真实性,这之后其他人对某一事件的讲述与回顾,变成一种从不同角度进行演绎的真实,但这种“真实”仍旧具有虚构性。而在事件发生背景、人物认知立场发生转变的情况下,现实事件的真实性也会存在多重虚构性的表现。人们总习惯于根据自身的经历,来理解现有事物的真实性特征,这就使得事物原始性的真实被逐渐掩盖。艾丽丝·门罗在《夜晚》的写作中,主要对“我”这一主体,在不同境遇情况下对现实事物的理解,来展现某一客观事件的多重虚构性,以及“我”所存在的心灵黑洞。
对于不同发生背景、认知立场与境遇下,行为主体对同一事件会存在截然不同的理解与叙述角度,这主要表现在短篇小说《夜晚》的描写过程中。首先从不同主体认知立场、认知程度的角度来看,“我”对于自身所经历的事情有着不同看法。在“我”得知自己被切除阑尾以后,我并没有产生异样的情绪,甚至认为这是很多人都会经历的人生过程。但当“我”发现自己被切除阑尾的同时,也被切除身体上的巨大肿瘤,“我”的心理状态、身体上疼痛就产生了相应转变。“我”认为自己患上可能会死亡的不治之症,这种无法治愈的癌症使“我”精神备受打击,虽然从表面上看“我”仍然无忧无虑,但“我”的心理已经严重扭曲,甚至产生一种“杀死妹妹”的奇怪想法。根据艾丽丝·门罗对“我”的描述,“我”已经陷入无法自拔的精神分裂状态,而这一状况的产生,完全是由于“我”对切除阑尾这一事件,了解深度的不同才导致最终主体决断的问题。
其次从不同时间、不同环境下的主体感受来看,“我”在白天或黑夜对“家庭”这一生存秩序,有着不同的认知和理解。《夜晚》中的“我”出生在一个看似圆满,却存在着某种主体意识、心灵隔绝的家庭。这个家庭在白天有做不完的工作或事务,每个人都在家庭中有着固定的角色,家庭属于一种具有稳定秩序的联合体[1]。但在《夜晚》来临后,家庭中各个人物的主体性逐渐消失,所有主体都回归到自身自由的状态。这就使得围绕在个体周围的现实事物,处于一种暂时消失的状况下,且不再能引起人的注意和理解。就像“我”在白天如同一个常人一样生活,而到夜晚却产生失眠或分裂的情绪,“我”好像比白天的视力更好,但存在的“心灵黑洞”也在夜间得到扩大与彰显。“我”开始想着要杀死睡在“我”下铺的妹妹,但事实上却没有这么做,这是我存在的无意识或潜意识的想法。即使“我”能够理性认知到这是虚构的想法,并非真实的客观的存在事物,却无法抑制这种不自主意识的发生。因此,对于主体在不同境遇中多重虚构性的探讨,可以得出由于发生环境与主体处于不断变化的情况下,所以对某一事件的理解很难具有统一标准。多个主体或群体在某一事件的理解中,拥有着不同的度量准则,这就使得主体内在会生发出无法排解的心灵黑洞,这些“心灵黑洞”会逐渐吞噬主体自然的想法。只有对心灵黑洞进行引导与消解,才能使事物向好的方向发展。
心灵黑洞作为一种无意识或潜意识的想法,出现在“人”这一个体的思维中,且会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发生改变。这些带有违反社会道德规范的想法或观念,会由于主体欲望的扩张而扩大,最后产生巨大的社会破坏力,其会对自我或其他人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在短篇小说《夜晚》的创作过程中,艾丽丝·门罗将这种欲望放置于夜间的环境中,通过在夜晚进行第一人称、第三人称的转换,来揭示“我”内心所存在盲目、罪恶的想法。但从根本上来看,“心灵黑洞”欲望的产生或是出于外在影响,或是没有任何原因的主体意识[2]。对于短篇小说《夜晚》中的“我”,“我”只是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内心存在一些不可名状、充满破坏力的欲望也属正常。本文主要从“我”这一描述对象入手,探讨与“我”有关的存在的心灵黑洞事件。
首先从“我”对睡眠的自由体验方面而言,“我”认为不受约束、纯粹自由的状态,才是最好的睡眠状态。但当我进入这种无任何动机的自由状态后,却产生一种类似于“患有癌症”的焦虑感,而且导致“我”对人生的无意义的感受。这时“我”才发现这种自由、纯粹睡眠状况的危险性,因为他摆脱人物自身的身份界定,使得个体本身的存在失去意义与目的。这时“我”就开始逼迫自己进入睡眠,但却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我”进入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使“我”陷入心烦意乱、整夜无眠的境地。在主体所存在的“心灵黑洞”不受约束状况下,主体自身的身份体系开始变得模糊,由此主体会出现对自我或外在事物怀疑的心理,这一“心灵黑洞”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消解。所以,“我”在不受任何事物约束的情况下,并没有获得心灵上的快乐和自由,反而陷入自我身份认同的错位与缺失的境地中,并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多重威胁。随着充满破坏力欲望的不断增长,“我”所具有的“心灵黑洞”状况也越来越严重,从而使我产生“掐死妹妹”的想法。
在某一行为主体存在“心灵黑洞”的情况下,只要其不通过话语进行表达,就不会使“心灵黑洞”的欲望转变为道德真实[3]。由于“我”在意识清醒时具有理性思维,所以在“我”产生罪恶“心灵黑洞”的状况时,自身的理性意识会与“心灵黑洞”进行争论,直至这种无意识或潜意识的想法得到控制。“我”明明知道睡在“我”下铺的妹妹,是“我”最亲最爱的人,但是“我”仍然会出现“掐死妹妹”的想法。在理性压制下我没有这么做,这样看来“我”还是一个好姐姐。因为在外人看来,只要“我”不说出“掐死妹妹”,即使“我”随时都想“掐死妹妹”,我仍然是一个好姐姐。所以,“我”眼中的真实,与外界人物眼中的真实存在有较大偏差,且无法达成一致的结果,这就对主体身份的认知与建构造成严重影响。随着我无法排解、具有破坏力欲望的逐渐增强,我难以控制自身的行为取向。然而在更多时候,“我”所存在的“心灵黑洞”的想法,可能是一种无任何理由、其他人难以理解的想法。但很多情况下人们并不会特别关注某一主体的“欲望”,因此,在悲剧事件尚未发生之前,那些存在于主体心中,充满负能量与破坏力的“心灵黑洞”,会对主体周围的事物产生严重危害。只有那些具有仁爱理念,对身处事件中心人物给予理解、体谅的行为,才能降低“心灵黑洞”所造成的负面影响。
在艾丽丝·门罗对“我”的叙述过程中,引入父亲这一具有“仁爱”精神的代表,并带领“我”超越“心灵黑洞”的束缚,从而实现“我”对自我的认知与救赎。仁爱作为一种对他人慈爱、宽厚、爱护的情感,贯穿于人类的生存过程中。同时也只有通过“仁爱”的方式,才能摆脱“一己私利”对自身价值观念的影响,并释放自己所爱的人的全部潜能。其中家庭是“仁爱”实现的主要区域,占有主要话语权的父亲、母亲等,是实施仁爱的主要群体。他们有着更好的耐心、更多的聪慧,能观察到儿女心理或情绪的变化,并通过相应道德理念或行动的传达,帮助儿女渡过困难。在短篇小说《夜晚》的讲述中,父亲就是这个传达仁爱力量的主要角色[4]。《夜晚》中的父亲是一个暴力、智力集一身的角色,父亲不仅曾暴打过“我”,而且拥有着坚韧不拔的意志与忍耐力,通过倾听“我”心声的方式,帮助“我”超越“心灵黑洞”的负面影响。
在“我”失眠与夜游情况越来越严重时,父亲在某个早晨突然出现,这使“我”变得更加紧张与焦虑。因为“我”印象中的父亲非常暴力,他作为家庭的权威与道德准则,对“我”的自由具有控制的权力。所以,当他从门廊走向“我”的过程中,“我”并不确定父亲要采取怎样的行动,甚至对他产生反抗与不信任的情绪,“我”不想让父亲控制“我”主体的自由。这时“我”出现一种疑惑的猜想,父亲是否已经知道“我”夜游的内情,或者他是为打探内情才接近“我”。但令“我”感到惊讶的是,父亲甚至“什么也没问”,只是非常礼貌说一声“早上好”,这使“我”想要鼓足勇气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对“我”表现出极大的尊重与体谅,除了真诚地询问和聆听,什么也不讲。于是“我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直到把实情说破。”当“我”说出“我想掐死妹妹”这一罪恶的话语时,父亲并没有产生愤怒或惊讶的情绪,只是象征性说一声“哦”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带有规劝意味地说:“别担心,任何人在某些时候都会产生这样那样的想法,你可以这么想。”“这不过是一个梦,你需要充足的休息。”这表明父亲充分肯定“我”存在这种想法的正常性与合理性,他没有嘲笑“我”或让“我”去看心理医生,但“我想掐死妹妹”的想法彻底消失了。艾丽丝·门罗用大量篇幅,描写父亲的为人及父亲存在的压力。父亲经营不善,而且欠下巨额债款无法偿还,父亲为给妻子、孩子看病变得消沉,但他却仍然每天更加勤奋工作。即使父亲在面临众多压力下,仍然耐心坐下来倾听“我”的想法,并适时给予我鼓励和疏导,帮助“我”消解掉“心灵黑洞”。虽然在这个清晨,父亲并不是特意找“我”交谈,只是偶然遇到“我”并听“我”讲述,但这足以疏导“我”隐藏在内心的、具有巨大破坏力的欲望。
《夜晚》中的父亲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角色,他将自身放在与孩子相同的立场,站在正常的人性角度去考虑问题,真正做到对“我”的体谅与关注。父亲说出“我”最想听到的鼓励的话,不动声色包容了我内心存在的阴暗想法,这体现出父亲所拥有的仁爱精神。同时也正是由于父亲的仁爱,“我”才逐渐摆脱内心的罪恶,并回到现实世界的自我认知中,肯定自身在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所以,父亲的平凡与伟大引领“我”思考自己的思想与行为,同时也以父亲作为榜样,按照父亲的思路去理解人性中存在的善和恶,从而更好处理他人与自我之间的关系。在《夜晚》的结尾,“我”试着告诉自己:“通常人们都会有一些无意识或者不存在的想法,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虽然我这种想法看起来有些罪恶。”“如果你是作为家长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那你就会发现自己曾经犯过很多无意识或有意识的错误,有时甚至很讨厌这个过于真实的自己,但你总能鼓起勇气继续向前。”就像父亲对“我”仁爱的态度一样,虽然父亲在更多时显得异常暴力,但这一刻我学到父亲的仁爱和体谅,学会用仁爱之心去尊重别人。在短篇小说《夜晚》的结尾,艾丽丝·门罗并没有告诉读者在不同境遇中,个体应该怎样平衡自由与约束、家庭与自我,但她指出“仁爱之心”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出路[5]。至善的秩序不是任由个体放任自流,而是在适当约束中给予个体相对的自由,而永不改变的仁爱之心,能够指引个体找到属于自身的位置,并超越“心灵黑洞”而达到至善。
艾丽丝·门罗在《夜晚》的写作过程中,主要着重于“心灵黑洞”普遍存在这一事实,展开自由与约束、家庭与个体所具有的依附性探讨[6]。而“仁爱之心”是《夜晚》中提及的重要力量,通过仁爱力量能够产生极大的积极推动力,从而实现个体对自我的体谅与救赎。在短篇小说《夜晚》中,父亲作为“仁爱之心”的施与者,其并不是出于对“我”生命的爱护,才出现在“我”噩梦般的夜游中,只是在那天清晨恰巧遇到,且父亲对“我”的聆听也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但最终“我”依靠着父亲对“我”的仁爱之心,逐渐走出“心灵黑洞”对自身的束缚,并超越自我在家庭中的角色定位,从而实现对个体生命的尊重与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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