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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的爱恋

来源:专题范文 时间:2024-01-20 16:00:04

三心草Flora

内容简介:一个是千金大小姐,一个是码头搬运工,她对他的爱令他窒息。直到她遇害,他才幡然醒悟,自己不过是在时间的轮回里,爱了她一次又一次。

1

海风夹杂咸腥的气息吹乱祝衡予的头发,宽大的帽檐遮住她姣好的脸颊,她抬起头,只见门廊前挂着一串被拨弄得叮当作响的蓝色风铃。

晚上七点四十一分,郁闷的心情似乎也被耳畔悠扬的爵士乐所治愈,祝衡予信步走进前方那座精美的玻璃房子——那座岛屿上生意最好的酒馆。

吧台前,手法娴熟的调酒师们正在积极地向顾客展示技能,以赚取小费,唯有一人懒懒地倚在一旁看报纸。他五官英挺,侧颜轮廓完美,薄唇微张,眉毛微挑,长发不经意地垂下,遮住右眼。

唔,年纪看着倒是年轻,却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成熟的沧桑。

这人怕不是新来的吧?

祝衡予暗忖,伸手敲了敲他前方的台面,道:“一杯莫吉托,谢谢。”

男人抬头,冲她露出一个微笑,不知怎的,竟令祝衡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起身取酒,就在这时,祝衡予看见他放下的报纸的头条赫然写着“妙龄少女凌晨暗巷遭劫杀”。

“这里太偏了,小岛离陆地远,你自己一定要当心。”不一会儿,男人俯身将调好的酒送到祝衡予手边,盯着她的眼睛,自来熟地说。

淡淡的古龙水味掩过酒香,祝衡予浑身一颤,心跳不由得加快,也不知是因为他,还是他的警告。

“喝完这杯,早点儿回家。”男人转身拿起一只酒杯一边擦拭着,一边叮嘱道。

祝衡予还没回过神,差一点儿就要乖顺地点头,可登时又清醒了。凭什么?她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不开心。”祝衡予正色道。

“哦?”男人停下手中的活计,问道,“为什么?”

“我爱的人……他不爱我。”祝衡予喃喃地说。

“真是个混蛋!”男人咒骂一句,道,“相信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值得你这样难过……我也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忘了他吧,你会有美好的将来。”

祝衡予听罢,没有说话。

“答应我,喝完这杯就回家。”忽然,男人毫无征兆地再次俯身,用手摸了摸祝衡予的头,道。

暧昧的感觉扑面而来。这一次,祝衡予在他的进攻下整个儿怔住了,心怦怦地跳,完全不受控制。

糟糕!她怎么可以对傅明以外的男人动心?

“我……知道了。”慌乱的祝衡予连忙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状,男人没有再靠近,心满意足地蜷回角落看报纸,道:“回家吧,除了我,这座酒馆不会有别的调酒师接待你。”

无奈,祝衡予只得怏怏离席,可报纸头条上面的日期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十月二十一日?可今天不是才十月二十日?这个人怎么会有明天的报纸?

兴许是自己喝多了?祝衡予想。

嗯,一定是。

2

船王千金祝衡予对穷小子傅明穷追猛打的事,在岛上不算什么新闻。

那一日,性格素来张扬的祝大小姐,为了赶去参加闺密的派对,指令司机在码头附近加速,一不小心掀翻了路旁刚从货轮上卸载下来的木箱。顿时,里面的货品散落一地。

纤细的长腿踩着镶钻高跟鞋从车内缓缓踏出,祝衡予摘下墨镜,嫌恶地挥手拂了拂空气中的灰,问:“怎么回事儿?”

司机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一群码头搬运工渐渐围拢过来。祝衡予抬眼看了看被摔烂的货品,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坏就坏了,咱们走!”

发动机启动,玻璃车窗上摇。在场竟无一人出面理论。

“等等!”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损坏货品,请照价赔偿!”

什么?祝衡予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个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吓唬别人也就算了,她是谁?堂堂祝氏船舶集团的继承者,整个码头都是她家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赔偿”。

祝衡予不为所动,要求司机立马开车。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一个箭步从人群中冲出,挡在祝衡予的私家车前面,再次道:“损坏货品,请照价赔偿!”

祝衡予扶额想:这人这么犟,是怎么通过人事部门的招聘的?

即刻,有主管模样的人走出来打圆场,道:“阿明,不要紧,货品损坏的赔偿金,集团会出……”

“不行!”那个叫阿明的男人厉声打断主管,“你以为集团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我们工人身上扣!再说,损坏别人的东西要赔偿这个道理连小学生都懂得吧!”

說罢,在场其他本来在窃窃私语的搬运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纷纷道:“那不行!我们每天拼死拼活挣几个血汗钱,可不能被坑了!”“对!损坏货品,请照价赔偿!”“损坏货品,请照价赔偿!”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高喊着口号,气势逼人,主管左右为难,只得跑到祝衡予车前请示道:“能不能麻烦祝小姐出面主持大局?如果闹大了就不好了……”

没办法,祝衡予只得再次下车。

“你叫阿明,是吧?”祝衡予一边踱步,一边眯起眼睛看自己面前那个精壮的男人。

阳光斜斜地给他裸露的上身镀上了一层金光,黝黑的皮肤上还残留有汗珠,板寸短发,粗黑的眉毛,脸庞竟出奇的英俊,完全不是一个卖苦力的人该有的长相。

“是我。”阿明应道。

“知道我是谁吗?”老实说,祝衡予此刻能拿出耐心,完全是看在阿明长得还不赖的分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阿明死脑筋,完全不看一旁主管的眼色。

“那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祝衡予也不恼,只是一挥手,司机立刻上前掀翻了工人们才刚刚码好的另一堆货品。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一箱箱货品轰然倒塌。

“哎哟,我的祝小姐!”主管肉疼地喊道,“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这些可都是客人预订好的货啊!”

“还要我赔吗?”祝衡予云淡风轻地笑着问阿明。

阿明没有说话,只把拳头捏得死死的。

见阿明并不低头,祝衡予亦不罢休,又指挥司机去推其他货品。

“别别!我求求您了,祝小姐!”主管都快哭了,“交不了货事小,玷污了祝氏的名誉事大!再说,我们这帮兄弟都指着这些货吃饭呢!”

“我再问一遍,还要我赔吗?”祝衡予的音量提高不少,气场全开。

“不赔了,不赔了!”主管赔笑道,“只求您别再……”

祝衡予却不理睬,指着阿明道:“我要听他说!”

阿明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于是,祝衡予指挥司机向下一批货品撞去。主管腿都软了,一个劲儿地劝阿明:“那是祝氏集团的大小姐,别说货,就连你这个人都是给她打工的……你就别和她较真了!”

打工就该被欺负?阿明不信这个邪。

可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那么多兄弟,都得靠运件计酬,他便义无反顾地上前,用身体挡住货品。

“对不起,别撞了!”阿明道。

司机一个急刹,车子在距离阿明只有半米的地方停住。

“你走吧!”阿明看向祝衡予道。

让她走?笑话!区区一句“对不起”就把她打发了?祝衡予被这个傻瓜逗乐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搬运工来安排她?

“我偏不走!”祝衡予道。不仅不走,她还故意走到阿明面前,扬起一张明艳的脸,双手抱臂地看着他。

可祝衡予不知道,经过刚才的一番撞击,她身后的货品被波及,已经摇摇欲坠。其中一个木箱掉落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她头上。

阿明眼疾手快,扑上前去,把祝衡予护在怀中。二人倒地,翻滚了两圈,便见那木箱重重地落在刚才祝衡予站立的地方。

脸紧贴在阿明胸前,这是祝衡予第一次这样近地接触男人,她心有余悸,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待到二人爬起来,主管连忙上前,道:“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去工作吧!”他一边招呼众人干活,一边咋咋呼呼地嚷道,“呀,阿明,你的肩膀流血了!”

果然,木箱底下的铁钉剐蹭到了阿明的右肩,也不知上面有没有生锈。

真是好险。

“没关系,我不疼!”阿明伸手抹了抹伤口,转身离开。祝衡予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晕开的血迹就像在他身上开出了一朵花,一直开进了她的心里。

“他叫什么名字?”末了,祝衡予问主管。

“傅明。”主管堆起笑脸,回道,“人事部新招的搬运工,傅明。”

3

祝衡予最终没有去参加闺密的派对,她把自己的家庭医生派去给傅明包扎,然后又命人把他调到货船上工作,让他不必像在码头上那样风吹日晒地吃苦。

彼时,傅明还没有告诉过祝衡予,自己的梦想是做一名船长,亦不知这样的好运是她有意赠予。他只当是天道酬勤,上船第一天便兴奋不已。

他努力学做一名称职的水手,得到其他船员的认可,但也渐渐地觉出异样。

傅明工作时,常常能见到祝衡予。有时在甲板上,她说这艘船上有她要運送给别人的珍贵药材,必须亲自看着出货,才放心。有时在餐厅里,她说想念厨师烤的苏茶鸭,但货船上能有什么好厨师呢?还有,每到一个地方,傅明总能见到祝衡予捧着鲜花在码头等他。货船航行时间长,在海上漂泊十来天都是家常便饭。可祝衡予总是预先查出傅明的航线,然后买提前一天的机票,在他的目的地等他。

得罪了集团千金,没有遭到惩罚,反而受到礼遇。

祝衡予的心思,傅明懂了。

他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短短两年便从船员做到二副,他以为祝衡予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会快,但她的心竟像在他身上扎了根。

初雪那夜,傅明的船驶入南特港。

远远地,他看见祝衡予身着一袭红色大衣,在白茫茫的野地里站着。傅明于心不忍,走过去唤她,却见祝衡予冻红的脸颊像一颗诱人的苹果,不由得心生怜惜。

“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傅明问。

“我不想去参加什么无聊的酒会……我想请你喝奶油蘑菇汤。”祝衡予兴奋地拂去额前的雪,拉起傅明的手道。

这是小岛的传统,初雪夜的蘑菇汤会给人带来幸福,哪怕身在异国他乡也不能忘记。傅明知道祝衡予的小心思,回头看了看船长。他为人勤奋、踏实,人缘极佳,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在背后说他和祝衡予的闲话。

“去吧,晚上的巡查,我交给三副。”船长道。

傅明点点头,转向祝衡予,道:“那说好了,我请客。”

富丽堂皇的米其林餐厅前,傅明站在门口,踟蹰不前。他囊中羞涩,这样贵的一顿饭,他怎么请得起?可他大话已经说出去,不想扫了祝衡予的兴。

谁知,祝衡予早就看穿了傅明的窘迫,眨眨眼,凑到他面前,道:“还是我请你好啦。”

两人走进包厢,祝衡予在皮包里摸索那张VIP会员卡,却发现自己的钱夹不见了。所有的现金和信用卡都在那里面,她急得掉下眼泪。

“我总会想起需要帮助的人,时不时地向红十字会捐钱,可是……我好不容易约到你,小偷却拿走了我的钱包……”祝衡予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

傅明简直哭笑不得。

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她把世界想象得那么好,以为自己种下了善因,必有善果,甚至连“偷窃”二字都不愿说。不经意间向傅明展现了她的柔软,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霸道,此刻的她显得很可爱。

一下子,傅明的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那不如……我带你去我常去的那家店?”傅明试探地问,“那里的奶油蘑菇汤不比米其林餐厅的差。”

小小的木质房屋隐没在巷子尽头。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烈火,让人心头一暖。丝滑的蘑菇汤中点缀着绿色的薄荷叶,冒着热气,小汤匙一舀,和碗壁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祝衡予从来不知道南特港还有如此温馨的地方,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傅明。

他似乎比之前更帅了,多了几分管理者的气质,亦不乏新人的谦逊。

其实她只是讨厌被人当众指责,事实上,彼时被撞坏的货品,祝衡予事后不仅自掏腰包赔偿了,还偷偷给搬运工了些补偿。只不过,她没有告诉傅明,她不想让他以为,她做这些是因为他。

他错怪她了。

祝衡予并不总表现得那般风风火火,就像此刻,她安静地跟在傅明身后,看他付了账。推开门,狂风夹杂着细雪,呼啸而过,祝衡予打了个哆嗦。傅明连忙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两人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一长串脚印,祝衡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伸进傅明的裤子口袋,暖暖的,是他的味道。

雪愈下愈大,祝衡予和傅明回到了码头。

“我明天就要返航了。”傅明搔了搔头,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们……回岛上见。”

咳,这个男人毫无绅士风度,居然不晓得要把她送回酒店。不过,这是她选择的男人,祝衡予不在乎。

“嗯,回岛上见。”祝衡予甜甜地笑,眼里满是星光。

4

可是,两人的约定终究没有兑现。

开春,货运订单暴增,傅明忙得几乎没有空当下船,祝衡予也被家里要求参与集团的经营。下周就是傅明的生日,她想着无论如何要帮他庆祝。

今天是一趟两日两夜的短途,船长和大副双双告假,傅明成了顶梁柱。

傅明不疑有他,仔细地核对着货品清单,海鲜、红酒、化妆品,每一样都和实物对得上号。只是有一个巨大的纸箱,并未标明种类,清单上只写了“生日礼物”四个字,他打算亲自拆开查验。

汽笛声响起,轮船起航。

有没有搞错?这群小兔崽子居然不等他的指令便擅自出港!可还不等傅明走出货仓,就听见那个纸箱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傅明吓了一跳。

忽然,那个纸箱从中间整个儿裂开,祝衡予盛妆从里面走出来。

“惊不惊喜!”祝衡予拿出一捧玫瑰花瓣,撒向半空。

傅明怔怔地站在她面前,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傅明皱了皱眉,并未感到开心,“所以,这个生日订单要送的货品是你?”

“没错。”祝衡予笑嘻嘻地挽住傅明的手。她把自己送给他,这样的生日创意简直不要太好。

“我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了,我今天特意给船长和大副放了假,还把全体船员都收买了,就是想和你一起过个浪漫的生日。”

“我的……生日?”傅明显然搞不清楚状况。

“四月十三日啊,我在你的招聘简历上看到的。”祝衡予道。

“哦,那个……是我随手乱填的。”傅明淡淡地说,“我家兄弟姊妹多,父母记不清我们的生日,也从来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

祝衡予有些愕然:怎么会这样?真是委屈傅明了。

“没关系,今天就让我来陪你过生日吧。”祝衡予轻声安慰道。

海上的明月似乎比陆地上看到的更圆、更亮,祝衡予打一个响指,船员们推着一个插满蜡烛的草莓蛋糕,缓缓而出。

“我猜你今年二十三岁,可他们都说你今年二十六了……”祝衡予道,“不过不要紧,年龄不重要……”

闪耀的烛火和远处璀璨的星光晕成一片,众人唱完《生日歌》,兴致勃勃地等待傅明吹蜡烛。谁知,傅明却一脸严肃地把所有船员都赶回了宿舍。

“你能不能停止胡闹?”傅明转身对祝衡予道。

胡闹?祝衡予有些纳闷,她怎么胡闹了?

“你把自己塞进纸箱,又装进货仓,万一在这个过程中出事了,我怎么和你的家人交代?”傅明道。

“我不会……”祝衡予急着辩解道。

“你知道,我已经二十六了,没有心情陪你玩儿这些小女生的把戏。我还要工作,要挣钱,要养活自己和一大家子人……”傅明继续道。

“我可以陪你一起。”

“别开玩笑了。”傅明冷笑一声,一口气吹灭蜡烛,道,“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自有家族的规则,我们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

“我们可以一起创造。”

傅明薄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一股湿热的气息顿时覆了上来,是祝衡予的吻。带着少女的坚定和决心,她踮起脚尖,拼命想要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傅明扶额,他怎么会被这么一个磨人的小妖精缠上?

“好了,别再说了。”末了,祝衡予低下羞得通红的脸颊,道,“所有可能面对的困难都由我来解决,你就告诉我,怎样才能接受我?”

“除非……”傅明顿了顿。

“除非什么?”祝衡予迫不及待地问。

“你可以等。”傅明道,“等到有一天,我当上船长。”

5

原来,傅明的梦想是当船长。这还不简单?祝衡予想:既然他想当船长,那她就让他当船长。

虽然祝氏集团闲置的轮船很多,但祝衡予还是差人去买了最豪华的客轮。她要让她的男人站在高耸的船头,俯视他的乘客,享受船长的荣光。

傅明追求的,也不过是这个吧?她想。

新船泊进港口那天,吸引了无数人围观。人们一边感叹祝氏集团财大气粗,一边暗暗思忖到底谁能有幸成為它的主人。

长长的红毯从登船客梯延伸到傅明脚下,礼炮响了七发,四周议论之人纷纷退下,只留他一人突兀地站在码头中央。

祝衡予拿着船舶所有权证书,从红毯的一头走到傅明身旁,道:“它是你的了。”

等等,祝氏集团的资产从来都是自持,他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么昂贵的客轮?

“你不是想当船长吗?”祝衡予笑着道,“现在,你已经是了。”

一股无名怒火自傅明心底升腾而起,祝衡予到底明不明白,他所说的“当上船长”,不是成为一艘轮船的船长,而是靠自己的实力,登上这个行业的巅峰!

“对不起,这艘船,我不能要。”傅明道。

“为什么?”祝衡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明明是她的努力啊,她在努力缩短傅明当上船长要付出的时间。只要当上船长,他们就可以在一起,她不明白傅明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会为这艘新船规划航线。”祝衡予补充道。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傅明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想要的,不过是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好名正言顺地伴在祝衡予身边,得到她家族的认可。现在的他,一无所有,拿什么爱她,用什么娶她?

祝衡予不懂傅明的苦心。

如果说,在彼时的相处中,傅明曾经为祝衡予的执着动过心,那么此刻祝衡予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摧毁了这一切。

“因为我不爱你。”傅明冷冷地说,“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祝衡予愣住了。

他不爱她?那他为什么要接受她的吻?

心脏有一丝抽痛。傅明说了谎,可他早该明白,他和祝衡予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无法携手共进。

长痛不如短痛。

“傅明,你说的是真的?”良久,祝衡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当然是真的。”傅明从来没有见过祝衡予如此双眼无神、面如死灰的严肃模样,“你已带给我太多困扰,我希望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人群发出一阵喧哗。

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扼腕叹息,有的仅仅把他们的事看作茶余饭后的一场戏。

“好,我明白了。”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祝衡予说出这一句,随后将手中的船舶所有权证书撕得粉碎。

私家车候在一旁,祝衡予上车坐定,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终于……解脱了。”傅明打着哈哈,像是在给旁人解释,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夕阳洒在海面上,如火如荼。

没有人知道,傅明的心,就像刚刚被祝衡予的车子碾过。

6

傅明消失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让自己从这个世界蒸发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祝衡予正在喝下午茶。她的手一抖,咖啡杯落地,摔成了两瓣儿。她佯装平静地吩咐人事部,给傅明多结一个月工资,实际心里自责不已。

祝衡予不是没有猜过,傅明会去哪里。

她命人去各大船舶公司查过,都没有傅明入职的讯息。日子一天天过去,祝衡予对傅明的思念愈来愈深。她无法顺应家族的安排去结识新的男人,只有让自己沉浸在无休止的工作中。

祝衡予开始热衷于出差。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习惯性地去港口走走,期望可以在码头偶遇傅明,却总是失望而归。但祝衡予没有放弃。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等到那一天。

祝氏集团的生意愈做愈大,侵犯了不少人的利益。他们将祝家人视为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祝衡予已晋升为集团的核心管理者,首当其冲被憎恨。

这天傍晚时分,她洽谈归来,正准备上车回酒店,埋伏在暗处的一帮打手对她展开了袭击。

祝衡予对此也不是毫无防备,她一声令下,保镖们立刻上前。

一时间,两帮人开始激烈地打斗。

打伤她又能怎样?祝衡予倚靠在车上,斜睨众人,发出一声嘲笑。集团人才济济,哪怕她在医院躺上一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她不知道那些人怎么那样蠢,竟妄想用这种卑鄙手段赢得商战的胜利。

正想着,祝衡予突觉有人从背后偷袭。

她一个闪身,躲开拳脚。黑暗中,那人矫健的身影蓦地停滞在原地,长长的头发遮住右眼,一只清澈的左眼正怔怔地看着祝衡予。

啊,这个眼神好熟悉。午夜梦回,祝衡予不知温习过多少次。

她浑身一颤。

“傅明?!”祝衡予失声大叫。

那人亦打了个激灵,像是被这尖锐的叫声拉回了现实。任务失败,他本该再度发起进攻,却一头钻进旁边的草丛,消失无踪。

他是傅明!祝衡予十分确定。

可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又一次消失了。

祝衡予不允许!

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她连夜发动一切力量,很快,祝衡予得到了傅明的下落——从祝氏集团离职后,他隐姓埋名,加入了打手组织。

祝衡予不懂,傅明怎會堕落至此?

据知情人的消息,一间破旧的出租屋是傅明的住所。祝衡予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除了一张单人床,满眼俱是凌乱的啤酒瓶和垃圾。

傅明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祝衡予不由得一阵心疼。

趁傅明还未回家,祝衡予亲自动手,将这间小屋收拾干净。最后,她在阳台上摆放了一束百合,尽管阳光不够充足,但沁人的香气已为这里增色不少。

这时,门开了,傅明一脸颓丧地走进来。

消瘦的下颌上长满稀稀拉拉的胡茬儿,长发黏腻地垂在耳后,眼眶深陷,还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他一只手拎着外卖,另一只手则缠着绷带,上面隐约透出血色。看见整洁的房间,傅明吃了一惊,抬头看见祝衡予,更是本能地想逃。

“傅明,你别走!”祝衡予连忙追上去,拽住他的手,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傅明不说话,只是奋力挣扎。

但他越挣扎,祝衡予便将他抱得越紧。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问,只求你不要离开我。”祝衡予的眼泪落下来,滴在傅明的手中,滚烫,“跟我回小岛吧,我请专业人士照顾你……哪怕不为回报我的感情,也请你看在自己前途的分上,好吗?”

“我早就没有什么前途了……”半晌,傅明用嘶哑的声音说。

这个打手组织等级森严,一旦加入,就等于把身家性命都卖给了他们,不到死亡那一刻,是不会被允许退出的。

“我帮你想办法。”祝衡予急道,“我动用整个集团的力量,帮你想办法。”

傅明听罢,淡淡一笑,道:“祝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怎么可能回去?

为了逃避祝衡予,傅明甚至不敢跳槽到其他的航运公司,而是选择了一种最上不了台面的职业。他以为祝衡予会报复,所以,他不敢引起任何注意,只能破釜沉舟,一辈子生活在暗处。打手在接到任务之前,是不会知道目标人物身份的,因此,他不知道那天要袭击的对象是祝衡予。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大概還是会义无反顾地前往,只为偷偷见祝衡予一面。

就像她做的一样。

“那天在码头,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傅明推开祝衡予,冷漠地道,“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就不劳祝小姐费心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把这份感情摔碎,再摔碎。

是他狭隘,用最恶毒的思想去揣测她。他想告诉她,是他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傅明要断绝祝衡予的一切念想,这样才不枉费他自以为是的退出。

“好。”祝衡予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打扰傅先生吃饭了。”

祝衡予离开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许多邻居看见,傅明一个人瘫坐在地上,沉默了好久。

7

现在是二零二一年十月二十日晚上九点二十三分,调酒师低头看了看手表,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已经成功地劝服祝衡予回家。

而这也是他第四千八百五十二次成功地劝服祝衡予回家。

调酒师来到洗手间,面对镜子,拨开自己的长发,现出底下隐藏的一只空洞的眼眶。从前的他留长发只是为了遮挡外貌,不被人认出,而现在的他是为了遮挡缺陷——这是他从打手组织退出的代价,一只鲜活而灵动的右眼。

没错,他就是傅明。

十月十九日,祝衡予从出租屋离开,乘坐十月二十日的飞机回岛,于当晚来到酒馆买醉。

十月二十日晚上十一点五十六分,祝衡予踉跄着走出酒馆,在暗巷遭遇抢劫,并被残忍地杀害。

十月二十一日,傅明从报纸上看到祝衡予遇害的消息,当即决定从打手组织退出,火速回到小岛。

也许是执念太深,傅明竟然穿越回了十月二十日的清晨——这意味着,他有机会阻止命案的发生。

第一次,傅明直接把祝衡予拦在酒馆门外。谁知,祝衡予看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完全不听他的劝告。

第二次,傅明伪装成酒馆老板,试图提前打烊,可惜没有成功。

第三次,傅明告诉祝衡予,晚上有人包场。但不知怎的,祝衡予竟加入了他们的狂欢行列。

还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傅明始终没能改变祝衡予晚归的命运。

十月二十日这一天,不停地重复。渐渐地,傅明似乎明白了,酒馆所在的地方,是一道时空裂缝。大概是为了惩罚傅明从前对祝衡予的决绝,他被永远地困在了十月二十日这一天。

因此,傅明知道,每天晚上七点四十一分,祝衡予都会准时走进酒馆。他去酒馆应聘,学会了调酒,并且只为她一人服务。

每一天,他都看她惆怅地从酒馆门口走进来,为十月十九日和他的争执而懊恼。海风从她身边经过,拂动风铃,他连风的形状都记得。

每一天,他也都会贴心地把十月二十一日的报纸放在最醒目的位置,以提醒她晚归的风险。她的脸会因为惊慌而泛红,在他看来却更加可爱。

每一天,她都会点一杯莫吉托,他尽可能把酒精度数调到最低。

每一天,她也都会絮絮叨叨地向他数落他的不是,然后他便和她聊天,帮她一起咒骂过去的自己。

可这又有什么用?

生活在时空裂缝中的人,是永远不会被认出来的。

从少年到白发,祝衡予看到的是在时光裂缝里不断衰老的他。在傅明眼里,祝衡予的样子却不会变,时光被永远定格在了她进入酒馆的那一刻。

傅明无从得知那些早早离开酒馆的祝衡予以后的人生会不会幸福。

她们也许没有遇害,在新的时空遇到了新的爱人;也许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如风一般在草地上欢快地奔跑;也许生了一双儿女,在火炉旁温柔地老去。

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某个清冷的夜里,想起他?

只有在酒馆,傅明才敢放肆地释放自己的感情,就像刚才。

傅明拥有的只有十月二十日这一天,那么他就要在这一天狠狠地爱祝衡予。也许注定得不到回应,但他不后悔。

因为,这是他能为祝衡予做的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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