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春天撞个满怀（组章）

◎ 封期任

写下你时，杏花开了。

开出素洁的句子，簇拥着你，踏碎最后一滴寒露，把家人不舍的目光，抛在春天后面。

你翻山岭，越石阶，跨门槛，潜入斑驳锈迹的屋舍……

为困顿的头脑，出谋献策。

为窘迫的眼眸，描绘水郭山村。

智慧的火炉，烧得通红，煅烧陈年的铁。水流出的锋刃，修剪生命的棘刺。

焠直的生活翠竹，撑远了时光之水。

灰瓦，茅屋，土路，成了过往。

后山的茶山，村前的果园，水边的农庄，飘出熟稔的香，馥郁斑驳的石缝。

石头上长出的绿，辗转腾挪之中驱走寒凉。安放的身心和灵魂，与出落一新的校舍与由窄变宽的串户路，揉碎一把苍凉，唱念着你的一颗初心，在尘世烟火的不断升腾中，积攥着温暖与感动。

心存善念的牛羊和鸡仔，温暖向阳，与你一起，走在春天的路上……

念及你时，你掌心放出的鸟儿，啄破茅草屋的光阴，携来一剂良方，疗治了村庄的硬伤。

粉嫩的花朵，绚烂了清浅的时光。碧绿的水，便在山里人心上划开一道涟漪，润泽青山的壑，倒映暗香疏影。

还有那温馨的风，拍打着沉睡的叶子，带着熟稔的谷子，走进宽硕的粮仓，舒展你亲手谋划的篇章——

果园飘出的香，芬芳过往神伤。

大棚蔬菜升起的一枚阳光，暖和了石头和草。

翻盖一新的房屋、整齐划一的墙壁、错落有致的村舍、阡陌纵横的道路……

一串串词语，生动了你的誓言，呈现出村庄愿景……

再次念及你时，执着前行的脚步，缩短了苍白与炫彩的距离。

进村入户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刷新了老人和孩子的眼眸。

家，却成了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背影……

花开的声音，是你春天的喧响吗？

散落在光阴深处的花瓣，是你掌心滑落的暗香疏影？

我无从所知。

可我相信，有一朵花，必定为你而开。

有一些花蕊，必定在季节梗上用一串花语，写意阳光和雨水。

写意你茧皮横生的手掌，生出一枚阳光，暖和叶芽和草树。

生出一场雨水，浸润板结的泥土，长出鲜明而生动的辞藻，写意爱的温暖。

这个节日，我无须拾掇过多溢美之词，去刻意描摹你的黄昏和黎明。

我无须在春光里，去诠释你平白的爱，有着无私的付出，简约了你深层次的思想——

一首诗，吟诵你，牵系老人安康的眸光，深沉而悠远。

一杯水，源自你粗粝的手，熨烫着孩子的成长。

还有你眉宇间涌出的一池春水，洇湿了脚下的土地，以及油菜和麦子。

我敢说，所有的仰望，难以企及你的高度。

唇齿间奔出的词句，难以咀嚼清浅的光阴和琐碎的日子。

我只好再折一方暖阳，朗照一张宣纸，试图写上春天时，却发现，

你比春天还要美。

一粒飞翔的种子，穿过皱褶的山峰，在空中打个转，最后根植于贫瘠的石缝里。

隐居，彰显着纯粹和本真。

着地，便抓一把鸟鸣，写意竹的从容和优雅。

铁皮石斛，你收集水、绿和爱的芬芳，在山风染绿的世界里，用本草纲目的药典，疗治人间暗疾。

你背着重新组合的基因色谱上路，用一炷淡紫深白的馨香，折叠尘世冷暖。

不管是以茶的形态出现，还是以药膳的液态引领，你都能让患疾的生命有一个自由的呼吸和舒展。

无论在石缝，还是在树根，你都把一颗凡心放下，再放下，

在一处静谧，开出温馨的花朵，以及，丰硕和富有。

在一地苍茫里，你用一片苍翠撑起低矮的天空，蓊翳着瘦薄的土地。

面朝这浅浅的绿，和五颜六色的花蕊，我真想生长在植物的思维里，让生命回归原点。

像你一样，与那些连片成林的峰峦，静静地站在一起。

阳光打在屋舍上，暖暖的。

照见一只阳雀，绾着岁月的香，拂过时光门楣。

石头，暖了。

花草，暖了。

暖了的，还有黄昏的雨滴，草尖上的梦呓——

时光，脱去陈旧的外套。

拓宽了的路，便纵横捭阖地串联着山一家、水一家的户。

预埋的种子，拱土而出，触摸天空的蓝。

推开栅栏的牛羊，摔下一串蹄音，与乡村广场上的肢体语言一起，透彻沟壑峡谷。

支离破碎的时光，便在黝黑而粗糙的掌心将一抹温存褶皱。

所有的回眸，聚焦在那个身影。

田间地头，穿梭。

茅屋草舍，促膝谈心。

剥离了的萧瑟和困窘，在他摊开的一页花事上，写下念想和春天的名字。

过往，落地生烟。

粉嫩的花朵，流淌着一地金黄，结荚成盛大和杰作，与春天撞了个满怀。

绕过山腰的山涧，缓缓流进窗明几净的村舍，淘洗困顿和困苦。

一畦一畦的土地，和一座一座的山坡，长出一个又一个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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