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莉
《我的母亲做保洁》是我2024年读的第一本非虚构作品,作者张小满成长在陕南乡村,大学毕业后在深圳工作。2020年,张小满的父母在老家找不到工作(之前他们一直在家乡打短工),来到深圳和小满夫妇一起生活,并开始做保洁工作。周末和节假日,小满会陪母亲去工作,同时认识了更多和母亲一样的保洁员。她在书中展现了深圳保洁员群体的日常工作状况和他们的故事。这些保洁员多数都是从外地来深圳的打工者,年龄平均在五六十岁,他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赚的辛苦钱除了为自己存养老钱,还要补贴儿女。同时,小满和母亲的关系也经历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更愿意从个人角度来解读这本书。这是一本用女儿的视角记录母亲的生活和她所在时代和职业的书,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本非虚构作品《秋园》。生于1940年的杨本芬在80岁时出版了第一本书,书写母亲秋园(生于1914年)的一生。张小满出生于1990年,小满的妈妈叫春香,生于1968年。两位女儿通过自己的书写,不仅记录了母亲的生活,同时也记录了中国社会的百年变迁。从秋园到小满,四代女性的个人经历也是中国社会变迁的一段注释。
春香和杨本芬的子女是一代人。杨本芬的3个孩子都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他们通过读书走出江西小城,分别在南昌、南京和北京等城市学习、工作与生活。春香家里有9个孩子(她是第8个),仅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上世纪80年代末,她通过换亲的方式与同村人结婚,丈夫是那个年代农村少有的高中毕业生,夫妻俩靠打短工供儿女读完大学。春香的两个孩子都出生于上世纪90年代,通过高考走出大山,毕业后都在深圳工作。这里有我们无法回避的城乡差异,还有“知识改变命运”的社会命题,但每个家庭、每个人物又有着自己的人生走向。
对女儿小满来说,写作不仅是记录母亲生活的过程,也是与自我和解的过程。因为家里的老屋在相对偏僻的村里,随着撤点并校,同时父母要出门打工,张小满从小学三年级起开始住校生活,其实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留守儿童”。尽管她从小学习成绩优秀,不必为学习费用苦恼,也没有因性别遭受不平等待遇,但在她的成长过程中,还是会因为父母的职业而自卑,这种隐秘的情感曾伴随她相当长的时间。这本书的写作,在某种程度上也应该算是她与父母的职业,同时也是与自己的一种和解方式。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在谈及亲子关系时,女作家龙应台的这句话经常被人引用。是的,谁都无法否认,父母在子女人生路上该放手就放手,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放手?反之,当儿女成年,与父母分离之后,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现实中(父母年龄大了,身体差了,需要照顾;
或者子女需要父母帮忙带孩子),两代人的关系要从曾经的“目送”回归到“共处”。这时,两代人间的主导关系往往已经发生变化,但一直存在的矛盾、爭吵、不理解永远不会消失。感情是非常个体又私密的东西,感谢小满和春香带给我们的一段故事。那些亲人之间的爱与控制、牵绊与无力感,那些人生中的遗憾,从来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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